提前发明了120年的电池

在19与20世纪之交时，托马斯·爱迪生发明了一款可以产生氢气的电池。而在120年后的今天，这款电池终于获得了人们的认可。在美国新泽西州西奥兰治的一条碎石路上，一辆电动汽车从行人身边飞驰而过。车子宽敞的内部空间显然令一些人惊诧不已。它的速度是当时传统车型的两倍，卷起的尘土高高扬起，使街上拉车的马匹忍不住皱了皱鼻子。

产生氢气一度是爱迪生电池的一大危险之处，如今却发挥了巨大作用。

以上场景发生在20世纪初，而这辆车的主人便是托马斯·爱迪生。虽然电动汽车在当时已不是什么新鲜事物，但大多数都依赖沉重、笨拙的铅酸电池。爱迪生则在自己的车上装了一款新型电池，并且希望这种电池不久便能为美国各地的车辆供电。这款新电池属于镍铁电池，最早由瑞典发明家恩内斯特·瓦尔德马尔·扬格纳于1899年申请专利，后经爱迪生改进并用在了汽车上。

爱迪生称，这款镍铁电池极其耐用，并且充电速度是铅酸电池的两倍。他甚至与福特汽车达成了协议，准备生产这款据他所称效率更高的电动汽车。

但镍铁电池的确存在一些问题。它的体积比当时使用得更广泛的铅酸电池要大，价格也更昂贵。并且它在充电时会放出氢气，这样既麻烦又危险。

不幸的是，等到爱迪生改进了自己的原型设计时，电动汽车已经逐渐被续航更久的化石燃料汽车取代。爱迪生与福特汽车的协议也就此搁浅。不过他的电池后来在其它方面得到了应用，比如铁路信号灯。在这些地方，这款电池的庞大体积就不是个问题了。

但等到一个多世纪之后，工程师们便会发现，镍铁电池身上其实隐藏着巨大潜力。如今，人们正对它展开研究，希望它能解决风能和太阳能等可再生能源供应不稳、断断续续的问题。此外，它的副产物氢气一度令人头疼，如今看来却可能是这款电池最大的用处之一。

大约2015年前后，荷兰代尔夫特理工大学的一支研究团队基于镍铁电池产生的氢气、偶然为该电池找到了一种用武之地。在电池充电过程中，电流从电池中通过时会经历一种化学反应，生成氢气和氧气。该团队认为，该反应与用水生成氢气的反应、即电解水反应类似。

传统电解器也可以将可再生能源转化为氢气，但穆尔德希望能以更高效、更低廉的方式实现这一点。

“在我看来，其中的化学原理是相同的。”该团队带头人弗科·穆尔德指出。水的分解反应是产生氢气燃料的一种途径，并且只要驱动该反应的能量也由可再生能源产生，氢气就是一种百分之百的清洁能源。

穆尔德和他的团队还吃惊地发现，镍铁电池的电极开始分解水后，电极储存的能量竟然变得比开始生成氢气前还要高。换句话说，当镍铁电池同时被用作电解装置时，它就变成了一台性能更加优秀的电池。他们还惊讶地发现，该电池的电极可以很好地承受电解反应，而在传统电池中，电解反应往往会令电池遭受严重耗损。“另外，我们对该电池在上述过程中的能量效率也十分满意，可以达到80%-90%。”穆尔德指出。

穆尔德将他们的作品称作“电池电解器”（battolyser），希望此次发现能有助于解决可再生能源的两大主要挑战：储能能力，以及当电池充满时制造清洁能源的能力。

“我们经常听到各种各样关于电池和氢气的讨论，”穆尔德指出，“这两个方向之间一直存在某种竞争关系，但我们其实二者都需要。”

可再生价值

风能和太阳能等可再生能源最大的挑战之一在于，它们提供的能量总是难以预测、断断续续。例如，太阳能在白天和夏季提供的能量容易过剩，在夜间和冬季则又常常不足。

镍铁电池电解器有助于平衡太阳能和风能等能源的供求关系。

锂电池等传统电池可以在短期内储存能量，但一旦它们充满了电，就必须将过剩能量释放出去，否则便会过热、产生耗损。而相比之下，镍铁电池电解器即使在充满电后仍可保持稳定，只是继续充电时会开始产生氢气而已。

“镍铁电池持久耐用，承受充电不足和过度充电的能力都比其它电池强。”英国拉夫堡大学机械、电气与制造工程学院助理研究员约翰·巴顿指出，他也在对电池电解器展开研究，“通过产生氢气，电池电解器储存能量的时间可以长达数天、甚至数月之久。”

除了产生氢气外，镍铁电池还有其它一些有用的特征。首先，它们无需经常维护。爱迪生在他的早期电动汽车上便已证实，镍铁电池极为持久耐用，有些已经连续使用了40年。此外，镍和铁这两种金属也比传统电池使用的金属更加常见。这意味着镍铁电池电解器对于可再生能源还有另一重意义：有助于提高利润率。

和其它所有行业一样，可再生能源的价格也由供求关系决定。例如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，太阳能可以提供充足的能量，造成能源价格下跌。而镍铁电池电解器则有助于“削峰填谷”，使这条价格曲线变得平滑一些。

“当电价较高时，可以让电池放电；而当电价较低时，则可以给电池充电、并产生氢气。”穆尔德指出。

能实现这一功能的不仅仅是镍铁电池电解器，较为传统的碱性电池也可以做到这一点，并且在氢气制造业中已经得到了广泛运用。不过穆尔德认为，镍铁电池电解器的耐久性更强，因此成本更低、使用时间更长。电池电解器的支持者们也因此感到信心满满。

此外，虽然镍铁电池电解器的直接产物是氢气，但也可以生成其它物质，比如氨气或甲烷，这些比氢气更易于储存和运输。“如果安装了一台电池电解器，氨气厂就可以持续运作，所需人工也会更少，进而减少运维成本，因此生成氨气是在可持续前提下最划算的一种选择。”穆尔德电池电解器的投资人、Proton Ventures公司董事长汉斯·弗里安霍夫指出。

扩大规模

目前最大的镍铁电池容量和功率分别为15KW和15kWh，容量和长期氢气储量可以为1.5户家庭供电。另外，荷兰埃姆斯哈文发电厂正在筹建一台30kW/30kWh的镍铁电池电解器，未来产生的氢气足以满足电厂所需。

一旦镍铁电池电解器在该发电厂通过了严格测验，下一步就是进一步提高规模、分销给绿色能源提供商，如太阳能和风能发电场等等。电池电解器支持者的终极目标是希望它们可以达到吉瓦级别，相当于400台公共事业规模的风力发电机的总产能。不过除了增加规模之外，巴顿认为小型电池电解器也能发挥用武之地，可以为不依赖主供电网的偏远社区使用的微型电网供能。

电池电解器的电极均由相对比较便宜和常见的金属制成，这也是它的有利之处。并且与锂不同，镍和铁在开采过程中不会产生大量废水，也不会导致严重的环境破坏。

爱迪生在新泽西的实验室是他许多发明的诞生地。有些在他生前便已闻名遐迩，有些则默默无闻。

不过，穆尔德和巴顿都认为，镍铁电池在效率和容量方面仍有一些障碍需要克服。“电池电解器如果进一步增加电池容量、或者减小内部电阻，可以受益良多。”内部电阻与电池内部电流方向相反，内部电阻越大，电池效率就越低。穆尔德和他的团队如今正在研究如何改进这一方面。

自从爱迪生在上世纪初开始研究镍铁电池以来，镍铁电池电解器的大部分潜力其实一直都摆在眼皮子底下，却始终不曾被人发现。镍铁电池也许不像爱迪生想的那样、适合为汽车供能，但可以加速向可再生能源的过渡，因此或将在广泛取代化石能源的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。